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昆山花园7号

1998-01-25 来源:光明日报 徐家安 我有话说

昆山花园位于上海四川北路南段与吴淞路之间的昆山路上,南边离苏州河不远,是一幢三层带部分四楼的连接式红砖洋房。1933年春天,丁玲就住在这幢房子的7号四楼上。

那时丁玲29岁。一年前的3月,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入党仪式是以酒宴为掩护,在南京路上大三元酒家的一间雅座里进行的。与丁玲一起入党的有田汉和以群。党的重要负责人瞿秋白出席了这个仪式。

瞿秋白对青年时代的丁玲有过重要的影响。1922年,当丁玲还是一个叫蒋冰之的18岁姑娘时,女友王剑虹曾与她结伴,从湖南老家到上海求学。但时隔不久,她们又离开还在就读的上海平民女子中学跑到南京,准备去别处闯荡。就在这个可以决定人生道路的关键时刻,她们在南京认识了瞿秋白。秋白诚恳地劝她俩到上海大学文学系听课。在秋白的劝说下,这对湖南姑娘才又返回上海,在1923年秋季开学时,踏进了“上大”的校园。

她们开始听沈雁冰讲希腊神话和史诗,听俞平伯讲宋词,听田汉讲西洋诗,听陈望道讲古文,听邵力子讲《易经》……而她们最好的老师和朋友,似乎还是当初劝她俩来到这里的“上大”社会科学系主任瞿秋白。秋白经常在课后走进她俩居住的亭子间,对她俩讲古论今,悉心指点,甚至教她俩读俄文的普希金诗。

19岁的蒋冰之从此突飞猛进。仅过4年,还只23岁的她便以丁玲的名字大步走上中国文坛,先后发表了处女作《梦珂》和成名作《沙菲女士的日记》;26岁时(1930年)参加中国左翼作家联盟;27岁时(1931年)主编《北斗》杂志(“左联”机关刊物);28岁时入党,入党不久便肩负重任,担任了“左联”的党团书记。

这就是1933年春天住在昆山花园7号四楼上的丁玲,一个年仅29岁的女作家、女主编、女书记,胡也频烈士的遗孀,在白色恐怖笼罩下的上海,过得充实而又繁忙。4年前,继发表成名作之后,怀着对秋白的敬意,她把秋白和剑虹的爱情故事写成了中篇《韦护》;翌年又创作了另一个中篇《一九三○年春上海》,并先后出版了《在黑暗中》、《自杀日记》和《一个女人》等多部短篇集。1931年也频就义后,她擦干眼泪,以笔为武器,写了《在一个晚上》、《田家冲》、《一天》等一系列小说和诗文。1932年入党后,她又接连写下了抗议反动大屠杀的短篇《某夜》和反映16省大水灾的《水》,并开始创作长篇《母亲》。在繁忙的写作中,她还要从事党的地下工作,要不断研究情况,处理问题,出席各种公开的或秘密的会议……

她的活动和她的寓所终于引起了国民党特务的注意。

距离那时64年的一天,沿着坚固厚实的楼梯拾级而上,我们走向丁玲住过的4楼时,已经感受不到当年的革命作家在白色恐怖下坚持斗争的惊心动魄。然而正是在这里,曾经发生过我们在反映党的地下斗争的小说中读到过的情景。

那是1933年的5月14日,当过史沫特莱秘书的冯达被捕,旋即供出丁玲的住址。据丁玲后来回忆,那天中午11点半,她开完一个文艺团体的会议从正风文学院回到家里时,见冯达未回,认为这不平常。正在这时,《真话报》(中共江苏省委主办)的主编潘梓年同志来了。丁玲把情况告诉他,潘梓年不慌不忙的,拿起桌上的一份《社会新闻》,坐在对着门放置的一个长沙发上;丁玲则坐在床头,急于要按规定及时离开,但是已经来不及了———冯达带着一帮特务突然在门口出现,丁玲和潘梓年一起被秘密逮捕。

丁玲被捕后,特务们在4楼设下埋伏。当天下午,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长应修人带着文件来到丁玲寓所,被潜伏在屋内的特务窜出殴打并坠落窗外身亡。第二天(5月15日)《申报》就此刊登消息云:“昨天下午4时许,在昆山路昆山花园后面通到海宁路的一条小弄内,有无名男子由四层高楼跌下致死……”昆山花园开始引起市民的注意。10天后(5月24日),《大美晚报》又打破沉默,率先刊登了关于丁玲失踪的报道,一时间,震动了全市各界。人们议论着,等待着,关心着,又担心着———难道二年前“左联5烈士”被枪杀的一幕又要在丁玲身上重演?

丁玲被捕在当年也是轰动文坛的一件大事。上海文化界发起了一场影响极大的营救活动。蔡元培、杨杏佛、胡愈之、叶圣陶、郁达夫、沈从文等38位文化名人联名致电南京政府,要求释放丁、潘二人。1936年,丁玲被交保释放,以后几经周折,去了陕北。

从32岁时去陕北到82岁时(1986年)离开人间,丁玲又走过长达50年的战斗道路。在这么多年的风雨剥蚀下,昆山花园已不免呈现出一副老态,但是总的看来,似乎仍不失为一幢保存较好的住宅建筑,尤其是它的周围,变化巨大。那天我们站在丁玲当年的寓所里从前窗俯看,楼下的大门前已发展为一条琳琅满目、熙熙攘攘的服装街;再从应修人那天坠落的后窗望出去,新凯福大酒店高高耸立……而在这种“一年一个样”的喜人变化中,上海人民没有忘记当年的革命战士。作为在虹口区居住和战斗过的现代十位文化名人的故居之一,昆山花园7号四楼的门前也挂上了铜牌。望着铜牌上丁玲的浮雕头像,想到有人说她的经历极富传奇色彩,又有人说她的一生就是一部生动曲折的革命历史,似乎都没有说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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